香港電子行業先驅之一 : 寶華電聲製品有限公司.....羅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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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原刊載 中無70週年紀念特刊。作者 羅光大VR2ZLU 為資深電子工程師，歷任本會技術班組輔導員。

      這裡說的是個人經歷的小故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本人自從於1964年進入”寶華電聲製品有限公司” 工作以來，轉眼間55個年頭過去了。香港電子工廠和其他行業一樣，從蓬勃發展到衰落，滄海桑田，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然而，當年電子行業經過了幾十年的蓬勃發展，百花齊放，它為香港的經濟發展立下了一份不可抹殺的功勞，它同時也為香港培養了一批批電子工業技術人才，為社會作出了貢獻。
     這是一家在香港最早註冊的電子工廠之一。它座落在大角咀通州街，前面臨近一家英文書院，後面比鄰九龍殯儀館。樓下橫街邊，大排檔林立，為勞苦大眾提供了一角幾毛錢的一個大包早餐和幾角錢的午晚餐。記得當年香港幾個大明星去世，包括林黛，陳厚和樂蒂等，都是在九龍殯儀館出殯的。那種萬人空巷，爭看來送殯明星的場景，記憶猶新。
     大陸改革開放初期，“姓資姓社“ 的爭論糾纏不清，“顧工剝削“ 的教條揮之不去的時候，在新建立的深圳和珠海特區，就有人利用 ”按件計算” 的方法，多勞多得。工人做的越快越多，收入也就越高。這與共產黨理論的” 社會主義時期” 的分配制度 “各盡所能，按勞分配” 的理論好像是可以被接受。
     這不奇怪，當年香港不少行業，早已經採取了按件計算的制度。寶華電子公司用的就是按件計算的方式，這在香港的電子行業裡卻是獨一無二的。
     每人每次發給十套零件，工作包括插件，剪線、焊接，簡單的調試和壞機修理，整機組裝，”一腳踢” 完成。

     由於是按件計算的 “自己工”，工作氣氛是熱烈的。我們叫做 “跑馬仔”，就是鬥快賺錢。你別以為電子廠的工作很輕鬆，我們可是整天都處在緊張工作狀態之中。因為訂單不是無限的，一批訂單的數量做完了，如果新的訂單沒有接得上，大家就沒事情做了。所以大家都想做快點，賺多點。甚至會拿一些軟線和屏蔽線回家先作加工。
     線路板的焊錫也要爭分奪秒，要快，電烙鐵的熱度是首決條件。我們將電烙鐵拆開，用一支電阻腳裸線將發熱線的一半斷路，將原來60瓦的電烙鐵提升至100多瓦或更高，焊接起來松香四濺，速度非常之快。在焊接停止的時候，可以看到有的烙鐵咀熱得發紅了。
     車間的條件是很差的。我們沒有其他電子廠般的冷氣設備，夏天用的是幾台叫做 “牛角扇” 的大風扇，坐在風扇旁邊的人風吹的頭痛，噪聲也大。坐在遠一點的，又嫌風力不夠，熱的滿頭大汗。整個車間，煙霧瀰漫，充斥著焊錫時候濺射出來的松香氣味。
     剪零件腳也是一種絕活。幾乎每個人都去買德國出品的剪鉗，它除了夠鋒利，也不容易磨損，這是日本貨比不上的。我們剪線動作之快，一般平均每秒鐘可以剪四下，快而準。
    上螺絲也是要眼明手快的。一台汽車收音機有幾十顆螺絲釘，我採用的是一尺長的螺絲批。螺絲批越長，接觸螺絲頭時候的擺動角度也越小，在快動作工作時可以減少螺絲批從螺絲頭坑紋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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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修理壞機，由於早期用的都是鍺質晶體管，比較容易壞，不是開路斷路就是漏電。也有些其他零件是公司自己生產的，包括中頻變壓器，輸入、輸出變壓器，天線線圈和電池夾等等，這些零件也容易壞。有時候也會插錯零件，修理的機會也相對多了。然而我們所用的唯一修理工具就是每人一台萬用表。
      那個時候，全世界、包括香港還沒有FM電台廣播，都是AM的。公司生產的收音機主要買家是英國、法國和德國，接收波段都是AM的長波和中波，間中一些需要短波。
      由於是按件計算的工作，車間的管理是相對寬鬆的。清一色的男員工也是寶華公司的一個特色。車間嘈噪，煙霧瀰漫是另一個特色。員工工作時除了接收波段覆蓋範圍的頭尾測試訊號，還容許接收電台的節目作試聽。也容許固定一台收音機收聽電台的節目，經常收聽新聞和聽國語時代曲。記憶中有一位後來他自己開了電子廠當老闆，並且貴為 廣東省政協委員的劉某某，他的座位就在我的隔離，他喜歡唱歌，特別喜歡葛蘭唱的那首“說不出的快活”，而且他唱的最起勁，最大聲。收音機唱出“我”，他就跟著唱“我”，“我要”，跟著一大班人一起唱“我要”，“我要你”，跟著唱“我要你”，“我要你的愛”，跟著就是“我要你的愛”。。。。“為什麼不說出來？我。。。。。”
      “按件計算” 就是合理的嗎？這可不是，勞資摩擦是存在的。我們也曾為了一款新型號汽車收音機每台機工錢問題與資方發生糾紛，進行過怠工和工。
      在六十年代的香港，罷工是非法的。  當時廠方報了警，警察來了就會抓人。記得當時帶頭罷工的是一位姓蘇的同事，就在警察到來之前我給老闆七叔說了幾句話，他經過一番思考，結果他答應了不追究。但是他要求姓蘇的同事先離開工廠。不多久警察來了，老闆對警察說事情已經解決。也有人看到老闆給了警察 “飲茶錢”。姓蘇的同事後來廠方也容許他回來工作。工錢也提高了，一台機從一塊九加到兩塊一，工潮總算得到解決。
      公司老闆是姓歐的台山人，他們四兄弟各司其職。二伯父讀書少是“機器佬”出身，他管五金部。七叔是香港電台工程師，公司平時的管理是由他負責。十叔是水務局工程師，下班了就回來幫忙聽聽機。工廠大老闆是八叔，他經營進出口貿易行，公司訂單生意是他負責的。工廠的管工是一個六十多歲姓潘的肥佬，他負責分派零件和日常管理，為人尚算不錯。還有一個在香港電台工作的兼職工程師張禾X，我進廠就是他負責考試的（可惜張先生後來在金山發射台附近與孩子放遙控飛機的時候失足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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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電子廠一般都是八小時工作的。但是寶華電子廠的工作時間是每天十個小時，而且還經常需要加班。每逢加班，晚上十點鐘才下班，我家住牛頭角，下了班走到海壇街乘2A號線巴士回家，睡覺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了。第二天一早6點左右就必須起床，趕去佐敦谷巴士站排隊上車。那時候九龍城迴旋處還沒有建天橋，上午繁忙時段，車在迴旋處堵得死死的，車輛走出迥旋處要花整個小時，看完了整份報紙就差不多走出迴旋處了（那時候一份報紙只有一頁至兩頁紙）。而且，寶華公司是沒有星期天放假這回事的，不過也有淡季和旺季。淡季的時候就沒事做，可以上班，也可以不上班，上班者可以拿每天五塊錢的底薪。旺季的時候，收入也還可以。那時候一般電子廠的修理員每月工資是兩百多至三百元。我們一期糧半個月的收入可以有六百多元，一個月工資超過一千元了。當然收入是因人而異的，手慢的人，收入也就較少一些。
      以上介紹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一家獨特的電子廠的生產情況和當時社會的一些點點滴滴。
      半個世紀以來，科學迅速發展，電子科技發展更是一日千里。5G 通訊即將付諸實用，技術自動化程度更高更快更好，將更進一步影響人們的日常生活，對人們的生活提供更多的方便。汽車全面自動化駕駛也快將實現。將來，相隔千里之外的人可以通過立體影像出現在對方的面前，跟你對著面直接對話。
       我們這一代人有幸看到香港電子行業從初期到盛期的發展經過，長江後浪推前浪，科學發展步伐將會更快。希望科學技術的發展可以繼續造福人類，不要戰爭，世界和平。
      後記: 英國著名科學家霍金在生前為後人留下了忠告，要人類不要去發展智能機械人。他擔心智能機械人一旦有了思維，它們會不斷的自我複製，提升功能至人類難以控制它們。最危險的是各國掌控核子武器的開關程序，都是通過智能機器去控制的，一旦智能系統有了它自己的想法，它可能會自作主張的發動核子大戰。
      另外，霍金對地球的前途是悲觀的。他認為地球的溫室效應已經是不可逆轉，地球最終會熱的像個火球而造成所有物種滅亡。他建議地球人要作外星移民。
     科學發展有好處也有壞處。希望人類不要最終毀滅了自己。

這是長波和中波的汽車收音機，中波可以Preset 4個電台，琴鍵 L是長波轉換開關，可以按照當地電台頻率預設一個長波電台。
這台汽車收音機大約在1969年生產，當時由插零件，銲錫到試收音完成裝嵌，一個人全包辦，每台工資2.1元，我試過最高記錄一天做30台，半期糧超過800塊錢，平均一天做25台。



本文作者 羅光大VR2ZLU（前第二排右三）曾任晶體管組實習輔導員。這張相片是1972年上海街會所落成舉行的無線電技術學用介紹展覽中，擔任接待和講解的部份理事丶會務職員丶輔導員丶班組同學。